学前教育要坚持“增量、提质”并举

随着两期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的完成，我国学前教育得到了跨越式发展，在数量提升的同时，教育质量还不尽如人意。近日，民进中央召开学前教育专题研讨会，一线园长、专家学者围绕“普惠性”学前教育发展、师资队伍建设等问题建言献策。

农村地区、偏远地区普惠学前资源短缺

“我刚从云南调研回来，云南省2/5的孩子没有入园机会，普洱市107个乡镇，还有30多个乡镇没有一所公办幼儿园。”日前，在民进中央举行的学前教育专题研讨会上，全国人大常委、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教育政策研究院副院长庞丽娟提供了一组数字，引发与会嘉宾关注。

如教育部学前教育办公室主任、基础教育二司巡视员李天顺所说，2015年，全国学前三年毛入园率达到75%，与2009年相比，幼儿园的数量增长了61%。但与此同时，在农村地区、少数民族地区、连片特困地区学前教育资源依然不足，入园率还比较低，普遍在50%以下。

“农村成为学前教育的‘空白区’，像我们内蒙古自治区的农村和牧区，方圆十几里只有几个孩子，这样情况下，就无法建立一个标准的幼儿园。”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新城区教育局工会主席霍磊介绍，在内蒙古，城市公办幼儿园占全部幼儿园比例不足1/5，已登记的民办园占剩余的2/5，其他则是所谓的“黑园”。以首府呼和浩特市为例，该市共有九个旗县区，除市内四区，仅有土左旗、武川县设立了数目极少的公办园，其他三个区均没有一所公办园。

在这些地区，幼儿园不仅量少，教学条件、教学质量更堪忧。中国教科院基础教育研究所副教授高丙成介绍，2014年中国教科院对西部五个国家级贫困县442所幼儿园的调查显示，5个县的幼儿园小、中、大和混龄班的班均规模分别达到了32、36、40和44人，甚至还出现了幼儿数达到了153人和181人的超大规模班级。“有34%的幼儿园没有任何户外体育活动设施；有68%的幼儿园没有设置游戏活动区；80%左右的幼儿园缺乏基本的玩具和游戏材料。”高丙成说。

教师问题是重中之重

“学前教育教师问题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教师配备不足，随着学前教育的发展，幼儿园教职工数量还不能满足实际需求；二是教师待遇吸引力不够，随着各地绩效工资的实施，公办幼儿园编内教师工资待遇相对有保障，但是公办幼儿园编外教师和民办幼儿园教师待遇相对较低。”教育部教师工作司副司长殷长春援引相关数据介绍，2015年民办幼儿园教师共有127.1万人，占幼儿园教师总数的62%，公办幼儿园中编外使用的教师数约占35%。但据调查，这两部分教师的平均工资只占了编内教师的40%左右。

对此，霍磊以呼和浩特市新城区为例给予证实。当地公办小学有27所，公办幼儿园只有5所，由于师资短缺，5所幼儿园共有134名聘用人员，月工资仅1000元左右。“起点低，无职称，聘用教师队伍极不稳定。”

现实中，农村学前教育师资缺口更大。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副教授徐琳援引江苏省民进教育工作委员会一项有关农村学前教育师资课题调研数据指出，江苏一些农村幼儿园师生比达1∶30，多数农村幼儿园师生比在1∶25至1∶29之间。所调查的6个区县在编教师平均占比只有11.22%，其中最低的区县只有4%，同时有教师资格证的教师数不到教师总数的一半，平均占比仅为41.24%，其中最低的区县只有14.21%。

除此之外，多数农村幼儿园教师还面临专业成长困境。徐琳介绍，在他们的调研中发现，专科以下学历的幼儿园教师几乎占到一半，而专科及以上学历的教师，通常又非学前教育专业出身，他们不仅缺乏专业学习与训练，而且几乎没有接受继续教育与培训的机会。“由于没有编制，也没有晋升职称以及评优评奖等机会，导致其专业素质普遍偏低，严重影响了农村幼儿教育的质量。”

公办性质园缺编少钱

“一些办学质量很好的公办性质幼儿园园长反映，办园很艰难。”据北海幼儿园园长柳茹介绍，一些机关、部队等企事业单位主办的幼儿园虽然也是公办性质，但并没有享受和政府主办园所相同的待遇，如政府拨款和人员编制。目前由于经费不足、编制短缺等因素，加之与全面“二孩”政策后的入园高峰叠加，入园压力加剧，他们面临新一轮的生存困境。

庞丽娟曾经做过调研，此类幼儿园多数还是一级一类示范园，在北京，占到全部一级一类园的1/4，山东占到了1/3。柳茹介绍，一个编制意味着一份人员经费补贴，但这些公办园只有极少的编制数量，尽管如此，他们的收费和政府主办公办园并无两样，北京一级一类园每月学费只能收750元，所以很多园所难以为继。除此之外，这些园所还受到所属机构各方面变动带来的掣肘。“比如一些部队幼儿园本来办得挺好，但部队一改革，房产要被收回，幼儿园就没法办了。”

“全国大多数省、区、市还没有出台公办园生均公用经费标准或生均财政拨款标准，财政对于企事业单位办园、城市和农村集体办园等各类公办性质的幼儿园支持力度普遍还不够，在工资靠收费、运转靠收费的模式下，这些幼儿园运转举步维艰。”李天顺坦言。

“建议政府进行宏观调控，各行政部门进行统一的教育经费调配，可以向户籍适龄儿童发放‘教育券’，家长持券自主择园。”柳茹建议。

民办园渴望“普惠政策”雨露

“因为没有政府资助，民办幼儿园收费标准较高，如果政府能对民办幼儿园开放生均补助政策，为民办幼儿园解决高成本的运营现状，会对促进学前教育质量均衡发展起到决定性作用。”会上，作为民办园的代表，吉林省金太阳幼教集团董事长孙磊恳切地说。

“办园体制支持政策不到位，对民办园更多的还是‘管’，支持、扶持、促进政策还比较缺乏。”庞丽娟表示。

北方之星艺术幼儿教育集团董事长兼总园长吴英介绍，她所在集团旗下的朝阳区常营民族园是一所普惠制民办园，此前已经投入几百万元建园，目前收费是每生每月1400元，同时享受政府生均补贴每月1200元，“但这远远不够，政府对于普惠园的奖补政策，要有成本分担机制的核算方案，合理定价，保证幼儿园有可持续发展的经费，做到公开透明。”吴英呼吁。

除此之外，吴英表示，民办园在其他方面还享受不到和公办园同等的政策，“比如教师培训，给我们的名额很少，一个园就一个。建议给予民办幼儿园教师资金补贴，让其享受与公办幼儿园教师同等的待遇，并且要加快落实职称评定等方面的政策，尤其是师资培训方面要给予明确的倾斜性的政策。”

“应该突破固有观念，打破公民办壁垒，将普惠性和办学质量作为投入的原则依据，而不是根据它姓‘公’还是姓‘民’。对于普惠性民办园，要以奖代补，给他一部分财政投入和编制，使这部分民办园真正成为老百姓愿意选择的资源。”庞丽娟建议。

“小学化”倾向依旧严重

“前段时间我去一所农村幼儿园调研发现，三岁左右孩子的班级没有任何玩教具，只有一个黑板，一个近50岁的老师在给孩子们讲加减法，我觉得必须重视学前教育‘小学化’倾向。”现场，孙磊讲述了她一次调研经历。

介绍中，高丙成也反映了同样的问题，学前教育尤其是农村幼儿园教学缺乏专业指导。他们在调研中发现，很多地方的学前教育管理和指导力量非常单薄，许多区县甚至没有学前教育管理部门。西部5个贫困县调研显示，只有一个县配备了专职教研员。从桌面摆放、教室布置，以及课程的内容和教学方式来看，大约2/3的幼儿园不符合要求。

不仅在农村，城市幼儿园也存在小学化现象。

“老师们普遍反映，手里没有统一教材，只有指南、规划、纲要（《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这三个法规性文件，如何把顶层培养目标落实到孩子每一天每一个活动中，这是非常困难的。”柳茹表示。

柳茹建议政府牵头，组建由教育行政人员、专家、优秀实践工作者组成的团队，提供课程支持，为教师搭建从《纲要》、《指南》到实践层面的桥梁。